瑞士中医在主流医学中求发展

本版8月8日刊发成都中医药大学教授《瑞士中药企业的拓荒路》一文，本期刊发下篇：蒋永光与学生蒋子桓对话瑞士中医师妮娜·赵-塞纳（Nina Zhao-Seiler）。受访者妮娜·赵-塞纳女士，瑞士中医，在瑞士苏黎世一家诊所工作。她曾在瑞士多家中医学校任教，目前为瑞士中医联席会议组织（ASAKongress）主要成员、瑞士中医协会（FV TCM）质量保障顾问。

从当农民到学中医

问：请问您是怎样开始学习中医的？

妮娜：我17岁时在一家农场工作，认识了两位在瑞士从事亚洲自然疗法的日本人，他们在瑞士开办诊所，通过针灸、按摩、食疗医治病人。我参加了他们开办的亚洲自然疗法课程。虽然他们自称为亚洲自然医学，但医疗的指导思想是阴阳五行。在学习过程中，我对中医和中国传统文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这时，刚好有个朋友介绍我到美国学习中国武术，我结束亚洲自然疗法课程后便去了美国。在美国，我又认识了一位中国香港中医师，他有自己的中医诊所，我经常到这家中医诊所免费为病人做按摩，同时我在那里了解到中医诊病疗疾的方法，并认识到中医学问非常深奧，须入学专修。于是我回到了瑞士，准备上中医学校。

问：瑞士20年前就有中医学校？

妮娜：是的。另外，还有一些自然疗法学校里也设有中医专业。当时，我选择了一位法国人开办的中医学校，开始正规地学习中医。我选这个学校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教学方法是讨论式的，我喜欢这样的教学方式；二是学校承诺，课堂教学完成后，将带学生去中国实习。我在这个学校完成3年学业后，便去了向往已久的中国。

问：您去的是中国哪个学校？学了多久呢？

妮娜：我去的是成都中医药大学，那是1995年。让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是，我在那里学习了3年，除少量的课上学习外，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附属医院，从针灸科、推拿科，再到内、妇、儿、外等各科，得到很多老师的悉心指导。直到那时，我才感觉自己真正走进了中医的殿堂。

中医疗效得到患者认同

问：那回国后您就开办了自己的诊所吗？

妮娜：没有。和大多数瑞士中医不一样，我没有自己开诊所，而是参与了一个五位医生共同组建的中医诊所。这个诊所位于瑞士最大的城市苏黎世。5位医生中，我和另外一位是纯粹的中医，其他3位都是西医，但他们3位也都取得了中医执业资格，临床医疗也主要采用中医方法。

问：那3位西医也做西医诊疗吗？

妮娜：是的，他们同时也是西医的家庭医生，当病人需要时也用西医治疗。只是他们主要的临床医疗是中医方法，除针灸外，还使用中药治病。按照瑞士的有关法规，具有中医执业资格的西医医生所治病人的费用可以通过基本医疗保险报销一个疗程（10次），因而在这个方面，他们比我们中医医生有些优势。

问：能具体解释一下这个优势吗？

妮娜：在瑞士，中医医生的治疗费用，患者得通过基本保险以外的附加保险来报销。基本保险是强制性的，每人必须购买，医疗费用的报销比率在90%以上。看中医的附加保险是自愿购买的，报销比率在75%左右，病人得自付一部分。

由于看中医的费用较高，一次治疗不会低于120瑞士法郎（约合人民币650元），加之中医治疗往往需要一个疗程，甚至更长时间，对一些患者来说，自付部分还是较大的负担。

问：在您从事中医临床工作以来有无最难忘的病人或事件？

妮娜：一个腹痛的病例让我至今犹记。这是一个14岁的少年，两个月前突然发生腹痛，具体表现是：肚子整天隐痛，并阵发性痉挛疼痛5~7次，每次5~25分钟。经西医的各种检查，包括血液、大便、B超等，都没发现什么。因而，医生的处理就是口服和静脉点滴止痛药，短期还有些效果，但过些时候又复原如初。初次求诊时，他对中医还抱有怀疑。

我对他进行了腹诊，发现肚脐周围有隐性的压痛，但腹部并无硬块。他的胃口很好，只是饮水少，经常放臭屁，每天大便1~3次，大便不成形。另外，还怕冷，晚上睡觉头颈出汗。他的脉长而弦，舌质淡紫，苔厚腻略黄。他是血瘀还是内寒呢？四诊合参，我反复考虑后，诊断为脾胃虚寒。当然，血瘀气滞还是可能存在的，只是虚寒是主体。我给他服用的是小建中汤，但把生姜改成了干姜，并加了砂仁。

一周后复诊，他兴奋地告诉我：好多了！继续服药1周后，他的舌苔已恢复正常，腹痛完全消失。这样的病例，用很简单的方剂就能够减轻患者的痛苦，又避免吃各种有副作用的药物。这让我非常高兴，也加强了我对中医治疗的信心。

瑞士的中医政策和中医教育

问：瑞士的中医管理政策与周边国家有无不同

妮娜：据我了解，法国、意大利和奥地利的中医执业人员管理非常严格，要求具备西医执业资质，中医资质不被认可。德国和瑞士比较接近，中医作为治疗师看待，可以开展诊疗活动，中医治疗费用也可以通过附加保险得到部分报销。可见，保险支付对于中医行业的生存和发展是有举足轻重作用的。

问：瑞士目前的中医教育情况如何？

妮娜：瑞士中医教育有两种，一种是在医学院作为选修课供学生或临床医生选择学习，学完后通过统一考试就能获得国家承认的中医执业资质；另一种是民间开办的中医学校或自然疗法学校的中医专业教育，学生毕业亦需通过统一考试来获取执业资质。两个途径都属于高等教育范畴，但后一种途径是中医教育的主体，前一种则在西医领域开辟了一个中医教育的渠道，因而从不同方面影响着瑞士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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