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掌门】吕玉波院长的眼泪

 院长介绍：

吕玉波，男，1950年8月生，研究员。他大胆探索医院改革的道路。先后撰写了《完善运行机制，提高管理水平》、《有效运用资金增强经济效益》等论文多篇；制定了《青年专业技术拔尖人才管理条例》和《主任导师制》。他结合医院实际，提出了市场导向型的“双线六制”管理模式，兴建了二沙岛分院。2000年，医院被国家人事部、卫生部和中医药管理局评为全国卫生系统先进集体；他个人也被国家人事部、卫生部和中医药管理局评为全国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

广东省中医院自2003年1月7日收治第一例SARS患者，医院先后有76位医务人员在救治SARS患者过程中染病，二沙分院护士长叶欣牺牲。医院医护人员先后救治1 1 2 例SARS患者，其中77%属于重症患者。除7例由于年龄较大或有各种基础性疾病死亡外，其余全部康复。

在广东省中医院不足10平方米的接待室里，《中国医院院长》记者与广东省中医院原院长吕玉波相对而坐。

谈到SARS而献出生命的医务人员，吕玉波泪水纵横，两眼注视着窗外，思绪回到十年前，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可见。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SARS强烈的传染性始料未及，医务人员相继倒下，成为医院“抗非”过程中最大的困难。如何遏制医务人员倒下的势头，成为医院思考的重要问题。我们做了各种尝试，吃预防药，喝人参汤，能做的都做了，情况仍不见明显好转。

在查房过程中，我发现两点：其一，感染区的空气流通不好；其二，医务人员的崇高医德令人敬佩。明知道SARS患者会传染病毒，但为了减轻患者的孤独与恐惧，医务人员在护理和查房过程中，总是靠近他们，与他们交谈。如此情况下，肯定较易感染。

我曾特意委婉地告诉一位感染区的护士长，让她们要学会保护自己。她却告诉我：“没办法，心里过不去。（哽咽）”

我发现疲劳是医务人员容易感染的原因之一，于是开始对感染区和急诊护士实行四小时工作制。而就在此时，二沙分院的护士长叶欣不幸感染SARS病毒。

叶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护士，感染SARS后，坚持不让医院领导看望，怕将SARS传染给医院领导。

2003年3月25日深夜，我接到ICU的电话，被告知叶欣坚持不住了。那段时间最怕深夜接到电话，肯定是噩耗。（呜咽）在从家赶往医院的的士上，两个担心立刻来袭：第一，叶欣家属向我要人，我该如何是好。47岁的护士长，小孩还在念书，家属提出的要求我无法满足怎么办。第二，刚刚决定实行感染区和急诊护士四小时工作制。每位护士的工作时间减少，意味着需要更多人力投入其中。如果叶欣此时去世，这支队伍是否还能组织起来。

到了医院，我直奔ICU，在ICU门口见到了叶欣的先生。见到我，他立刻流下了泪水，拉着我的手，说：“吕院长，叶欣快不行了，我有两个要求。”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我的担心马上就要来了，该如何面对。（擦拭眼泪，停顿）他说出了第一个要求：“此前我在金融系统给她联系了一个岗位，她不肯去。SARS开始，因为叶欣的体质容易感冒，我又旧事重提，她说这个关键的时候更不能离开。叶欣一辈子热爱这个工作，弥留之际，医院能不能拿一套全新的护士服给她穿上，让她穿着护士服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听到这个要求，我无言以对，只有陪着他流泪。

他接着提了第二个要求，他说他知道医院抢救叶欣已经尽力，也知道在抢救叶欣的过程中，一些医务人员也不幸倒下。希望我告诉他这些医务人员的名单，用叶欣留下的钱去慰问他们。（泣不成声）我再次哑口无言，告诉他医院会替叶欣和他去慰问其他医务人员。第一个担心就这样化解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该如何解决第二个担心？噩耗一旦传出，不要说再组织新人进入感染区，就是原来工作在感染区的医务人员能否坚持都成问题。我首先通知办公室和人事处，暂时不要发讣告，其实这有点阿Q精神。然后我请了一些护士长和科主任来开会，坦率地告诉他们我的顾虑和想法。

如何组织医务人员，我当时心里盘算了两个办法。第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给予进入感染区的医务人员足以心动的补助。第二，行政手段，要求大家轮流进去，谁不去就辞退。

其中一位护士长提议，将情况告知各科室医务人员，然后大家自动报名。事情紧急，我要求当天给予答复。没想到（哽咽），上午下班时间未到，不仅感染区没有一人退出，其他各科室陆续有100多人报名要求进入感染区。

当护理部向我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放声大哭。

我所面临的难题，就这样毫无冲突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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