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妇科 德耀千秋——访著名妇科专家王辉萍

王辉萍主任的家，陈设并不豪华，与先生的外表一样质朴。采访他时，我们就在会客厅里交谈。从他的学医经历和生平事迹谈到他的学术思想，浑然不觉西斜的阳光已从窗户照射进来了。

    1．学术渊源和学术思想

    王氏妇科一脉单传，王辉萍自幼就受到父亲的熏陶和传授。1944年，他到朱南山、朱小南父子创办的上海新中国医学院接受正规教育，课堂学习之外还跟随校长朱小南临诊抄方。毕业后，跟从名中医唐吉父学习妇科。因此，严格说起来，传到王辉萍手里的已不再是纯粹的王氏妇科，而是在本门经验基础上嫁接的王、朱、唐三家的实践经验。王辉萍的技艺青出胜蓝，恐怕与他这段经历分不开。

    王辉萍主任在中医妇科尤其在治疗不孕症、滑胎、闭经、经期诸证、更年期综合征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的妇科学术思想是，辨证是治疗的前提，治疗以辨证为基础。辨证必须通过四诊审察病因，研究疾病内在的本质，正确地求本审因，详察细辨，区分阴阳虚实；诊察必须注重四诊合参，结合现代医学，抓住疾病的主证探求病因，针对主证找出疾病发生的本质，去伪存真，分清邪正主次，把握虚实先后。

    王辉萍主任的审察方法和经验为：辨病因，四诊俱重；辨病机，存真去伪；师古而不泥古，中西结合。他认为，四诊的应用要善于抓住重点，有时重于问诊，有时重于切诊，这需要根据疾病的不同因人因时因地有所侧重。

    四诊中问诊尤其重要，是诊治疾病、探求病因规律的重要途径。尽管检查疾病可以通过不同的现代化仪器设备求得各种客观数据，但有些病特别是情志方面的病从化验指标上是反映不出来的，最终还必须从病人的主诉中去了解疾病的实情。除了凡是认为对诊断有帮助的一概要详细询问之外，还必须把与病人的心灵沟通和心理疗法联系到问诊中。如辨治不孕症，需要问清病人的生长发育、经带胎孕、手术流产史，又要问到家庭状况、工作生活环境以及夫妻生活情形等，以便了解有无先天不足(子宫发育不良，即幼稚型子宫，会影响怀孕)或后天重病损伤(流产刮宫可损伤子宫，也会影响怀孕)。尤其妇女每多疑虑，更容易引起肝郁脾虚，所以问诊清楚可以为辨证提供足够可靠的依据。而像切脉这种诊察手段，其重要性对于医生来说更是不言而喻的。

    2．辨病机就是要去伪存真

    只有辨证清晰准确，才可言立法选药的精当。王主任认为，临证时必须全面考虑局部与整体的关系，不能注重一方而忽视另一方。如诊治月经失调，辨证仍需根据中医理论，以病机辨证为主。各型月经特点也不是绝对一成不变的，是可因各种因素而发生变化的。

    临床所见往往错综复杂，标本难明。要正确辨明标本轻重缓急，只有详细审察患者的每一症状，了解可能的致病因素，才能找出病因。

    王主任对《傅青主女科》学术思想有深入研究。他不拘泥于一家之见，不仅熟读《金匮》《伤寒》，而且对自己祖先的流派有继承又有发扬。他分析问题思路开阔，处理能力全面，不抱门户之见，积极汲取现代科学理论，做到了“西为中用，古为今用”。

    3．祛邪扶正，法在调中

    “调”法之意，就是调节人体之气化。阳气的功能就是机体护卫、祛邪、生化的功能，能够调节人体阴液、精血的不足及分布异常，调节脏腑亢盛虚衰。调，就是调节人体的阴阳，使正气旺盛，邪气衰除。

    扶正与祛邪是治疗疾病的关键，也就是平衡阴阳虚实。在此原则指导下，他又有6条具体应用的法则：妇科调治，首重阴阳；平衡阴阳，巧理母子；气血同治，善调肝脾；因人施治；攻补兼施；掌握时机。王主任说，肾为先天之本，主藏精气，是人体的根本，它对“天癸”的盛衰和>中任二脉的盈亏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肝为藏血的脏器，性喜条达，与情志关系密切。而妇女以血为用，经带胎产无不与血的盛衰畅滞有密切的关系。血虚则任脉虚，太冲脉衰少，血海空虚，来源不足，月经停止；血少则肝血不足，肾精失去滋养，不能摄精成孕或任养胞胎，或不能化为乳汁，故肝藏血与肾藏精密切相关。精血相生，乙癸同源，同司下焦，故又为冲任之本。

    因此，滋补肝肾就成为妇科领域治疗妇产科疾病的一大重要法则。在养血活血或疏肝理气、调理月经时，补益肝肾是非常必要的，药用川续断、杜仲、桑寄生、菟丝子等。同时必须认识到阴精、经血的生成与运行需要依赖阳气的气化与推动，如阳气不足而衰虚，则温煦之力薄弱，运血之力不足，生化精血减少，造成阳不胜阴、气血寒凝之证。在临床既可见到血少肾亏的虚证，又可见到因虚致实的血瘀、寒凝、湿阻的实证。诊治时应根据阳气与精血的生理病理关系，适量应用温阳行气的药味，以调阴阳平衡，药用仙灵脾、仙茅、巴戟天、胡芦巴、肉桂、鹿角等。

    4．平衡阴阳，生克乘侮，巧理五行关系

    五脏各有阴阳，相互制约。不仅本脏阴阳之间互相制约，而且脏与脏之间、腑与腑之间也互相生克制约。治疗时，充分利用五行生克乘侮的生理病理关系，或母子同治，或补泻兼施，这也是王主任善用和常用的法则。

    肝为多气多血之脏，有“女子先天”之称，易气郁、血滞，易阳亢阴亏，可累及胆、脾、胃和肺等，引起头晕、胁痛、腹胀痛、月经不调、不能消谷和黄疸等。病症繁多，皆因失调所致。肝阳上亢的高血压病，表现为头晕、面红、烦躁、郁怒等，治疗时，一养其肝阴以制肝阳，二滋其肾水以克木火，三补其心血以柔肝。’肾为肝木之母，壮母以泻子。心为肝木之子，壮子以益母。可用天麻、钩藤、石决明、白蒺藜平肝阳(祛邪)；白芍、当归、生地黄、麦冬养心血并益肝阴而制其肝阳：生地黄、山萸肉、墨旱莲、潼蒺藜滋水涵木(扶正)；有时又用龙骨、磁石以重镇潜阳，引火归元。

    气血同治也是王主任治疗妇科疾病的重要法则和经验。治疗气血之病从肝脾着手，以疏调和养为主，用药宜轻平，行气注重疏肝，养血不忘健脾，活血化瘀不离行气。病在血者，当以治血为主，佐以补气、理气、行气之品；病在气者，当以治气为主，并佐以养血、活血、止血之药。治气滞肝郁，以局方逍遥散为主方，既宜于肝体虚、气不疏，又适于脾气弱之证，须根据辨证适当加减。如’出血不止属于虚亏者，归脾汤加止血之品，补气以固脱，补气以生血，以无形之气生有形之血。

    5．凡病的发生、转归无不与脾胃有关

    王主任审察疾病必察脾胃的强弱，治病必先顾护脾胃。临诊治疗，不管外感病或内伤杂

病，都十分重视脾胃的生化功能，处方用药处处注意健脾和胃，慎用碍脾妨胃之品。法在调中，这个“中”就是指中土脾胃。健脾和胃能使后天滋生有源，中气斡旋得复，顽疾始有转机。

    对脾胃虚弱的病人剂量宜轻，宁可再剂，不可重剂。重剂则欲速而不达，反致虚弱更甚。所以切勿不审察胃气而大补妄攻，也应谨慎应用熟地、麦冬等滋腻之物。如用，则应加用白术、陈皮、木香、半夏等健脾行气：也可加入砂仁、蔻仁、川厚朴等醒脾之品；或先以枳实、鸡内金、焦山楂、焦神曲等荡涤中焦积滞，使脾气布散、胃气和降、枢机运行自如。

    王主任临诊十分重视患者的体质，认为是决定治法的重要依据。或攻或补，或攻补兼施，都要视患者体质和正气强弱而定。

    他强调治疗时攻补兼施，要注意攻补的火候，即攻邪而不伤其正，扶正而不致留邪。一般除湿最易耗伤津液，故他特别注意养阴保津，同时兼施温阳健脾。又如火热之证的实热之火最易伤阴，而虚热之火令阴气本伤，故他在清热泄火同时配以养阴，做到了预先的兼顾和设防。

    中医治病贵在“调”。所谓“调”，按照王主任的理解就是有余者损之，不足者益之，补泻结合，攻补兼施。有时君用攻伐而臣予补救，有时重于扶正而辅之以泻。他对待自己的每一个病人总是详细分析病因病机病程，灵活掌握用法和用药时机，攻补所宜，贵在掌握时机火候。

    王主任这一特点在调经方面表现最为突出，疗效治绩特优，所以他在临床赢得了病家的信赖，很多人慕名而来。王主任调经选择在经前，即在症情刚刚出现或即将出现之时。此时用药恰到好处，能使肝气条达、气血顺畅，临经时症情就得到缓解。在下次经前再予用药，如此几次巩固治疗和预防以后，病情向愈指日可待。若遇因虚而致的月经后期或经量减少，则予以补益，使之逐步恢复。若急切图功，遽投峻利通经之药，则虽可见效于一时，但每因气血耗损，当下次行经时经量必更加减少，经期将更加滞后。对于行经第一二天时出现月经过多的患者，此时就不宜过早或大量使用阿胶等补血止血药，否则可使月经突然停止，形成瘀血，就会药源性地导致痛经或月经不调。对于病程较长的月经过多，在经前早调经便可获效。但他主张月经前即将来潮时，不采用固涩止血之品，以免妨碍气血的正常运行。对于血瘀者，他历来主张不于早期或经前用活血调气药。对于经行不畅、严重腹痛、经下多有瘀块者，他在治疗时会加重化瘀通经药物，但不主张过早用药，若过早用药容易导致经量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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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辉萍，1930年4月出生于浦东金桥王氏妇科世家，为王氏第九代传人。祖父王文阶为当地名医，叔祖父王芹生为浦东大湾的名医，父亲王震诒的医道师承于两位。

    1948年王辉萍毕业于上海新中国医学院，后随父襄诊。1956年2月，入上海市公费医疗门诊部，9月调到上海市公费医疗医院中医科，任副主任。1970年12月随医院调到昆明。1984年4月重新调回上海浦东新区中医医院，任副院长。1992年任上海中医药大学兼职教授。1993年被确定为继承老中医专家学术经验研究班指导老师。1995年任浦东新区首批青年人才带教导师。

    王辉萍擅长于以中医辨证论治结合心理疗法诊治男女不孕不育、更年期综合征、月经不调等，疗效明显。他在沪滇两地曾先后参加20多个科研组，发表论文20余篇。2004年被评为第二批上海市名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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