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林

1、妇科世医一大家

    陈氏世居浙江海盐，曾祖耀  宗公原是咸丰间的御医，致仕还乡后，太平军兴，遂率家徙居上海，祖父筱宝公秉承家学，复从上海名医诸香泉受业，深得傅青主、叶天士诸家之学。更得宋代陈素庵<妇科医要)之秘本，参透其医理与经验良方，获得有关妇科的学识和经验，遂以专业妇科鸣世，在上海老城区三牌楼开业，在行医操业四十年中，业务鼎盛。雅好搜罗古今医籍，庋藏盈室，诊余披览，偶得所获，辄随笔记录，积累盈筐，成《医事散记》四卷，可惜后来悉数尽毁于日寇炮火。

    陈氏世医筱宝、盘根、大年、  惠林祖孙三代，均以妇科擅治不孕症和妇科疑难病症而享誉于时，名闻国内外，在不同历史时期深得各界企望。由此即道出无论新旧社会陈氏医道置根于社会深度和广度的现实。

    陈惠林教授，一位笃信佛教崇德修善的居士，行医60多年，积累了的丰富妇科经验：诸如妇科经带胎产的疾病多所涉及，如痛经、闭经、崩漏、子宫肌瘤、幼稚子宫与幼女性早熟，白带过多等，均卓有诊声。而最具影响的是诊治不孕症和月经疾患。陈老一直以来采用家传秘方和自拟验方先后治愈不孕症患者达千余例。陈老的国际声誉仅举一端即可说  明，早于1994年，中国申办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国际展览局副主席哈拉维女士来沪，即慕名拜访了陈教授。

2 治疗不孕症经验特色

    陈氏诊治不孕症的特色经验主要有4端：温肾益精、疏肝理气、健脾补肾益气血、调畅冲任。首先，温肾益精。“温肾”是温肾中真阳；“益精”即填益肾中真阴。肾中真阳真阴充足则肾气旺盛方能促进胞宫的发育，有益于受孕。拟方性衰益肾方。方中金刚丸，溶温肾阳、填肾精于一体；临床尚酌情用河车大造丸、乌鸡丸以及玉液金丹、妇科金丹、妇宝宁坤丸等替代。于月经干净后每日一剂，连服四剂；排卵期(经净后七天起)再服四剂。平时可配服上述金刚丸等中成药。其次，疏肝理气。肝为一身气机疏泻之中枢，肝藏血主疏泄宜条达。全身血液的储藏与调节，经脉、关节的濡养，无一不依赖肝。冲为血海，冲脉附于肝。如情志不舒或暴怒伤肝，肝失条达，疏泄失常，冲任不调而致经前乳胀及婚后不孕。故疏肝养肝理气调冲亦为治本病大法之一。其三，健脾补肾益气血。陈老认为，体质虚弱、阴血不足或因失血、久病伤血而冲任空虚，血海不足，血少不能摄精受孕。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能生血、行血、摄血，故温补脾肾，气血两调，既补先天，又补后天，滋水涵木，使胞脉得养，血海得冲，起到调经助孕作用。拟妇科调理方。用于基础体温上升后，每日一剂，可连续服7—8帖，若基础体温上升超过14天不下降者可一直服，且可作为保胎药使用。其四，调畅冲任。陈老认为，痰湿、瘀血、气滞可壅阻冲任脉络以至不孕。出现输卵管阻塞不通或通而欠畅，或者伴盆腔炎症水肿、粘连影响输卵管蠕动，故在温肾填精、调养气血基础上，理气活血，疏调冲任也为治疗不孕症的重要一着。拟通管方。于月经来潮第一天开始服药，连服三天。对月季花的应用，陈老的经验：方屯月季花再配二两，一匙赤砂糖，煎成一碗，冷却后加黄酒一匙冲服，服后出现肠鸣、泄泻的反应为经脉三气通畅的佳兆。月季花甘温无毒，人肝肾经，能活血调经，消肿解毒。一般临床每天常用量为3—6g，而陈老每投用量达30g左右，超出常用剂量5一10倍。此为陈老妙著。取空腹服下，能疏畅气机，荡涤水湿瘀血，对输卵管盆腔因炎症渗出水肿引起输卵管阻塞不通，或炎症后输卵管黏连、疤痕挛缩、管壁僵硬、周围黏连等因素而致不孕者，服用后能使输卵管通畅而受孕。

3 治疗不孕症的两大环节

    陈老治疗不孕症的特点，抓住调经与种子两大环节，其中调经是种子的必要条件，二者相辅相成。一般月经周期分为经前期、行经期、经后期、排卵期四个阶段。按照每个阶段7天计算，共28天。陈氏的经验，遵循月经的发生、发展和气血盛衰变化的规律，分期辨证，因势利导，合理用药，以提高受孕的机会。在行经期，宜顺其势，以通为主，理气和血，通经逐瘀，不宜过于滋补固涩。行经前期以补为主。补阴血，宜益血和血通经。更须以益气健脾、疏肝养血为要。气血同源，益气乃所以益血；脾为中土，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健脾者培补中土，乃治本之举。经后期侧重于补阳气，治宜补肾健脾，助阳成卵。排卵期，中医称为“等侯期”。此时卵泡发育成熟，以待排卵成孕。治疗应着重补肾健脾，温阳促卵。既补肾阴，又补肾阳，先天与后天同补，重在填精促卵。排卵期的治疗，一般以通为主。不孕妇女，一般以虚症为多，或虚中夹瘀，或虚中夹热。故治疗应补泻得当，补中有泻，泻中有补。即使单论补法，又有不同。月经前期之补法，应以补益气血为主，月经后期之补则在前者基础上补肾益精，以助卵源。行经期的泻法，在于行气和血，疏通隧道。排卵期的泻法，在于温通促卵，暖宫助孕。如此掌握好二补、二通之契机，先天后天之侧重，泄之得当则脾肾健、气血和、冲任调，受孕有望。

    对于无排卵或排卵障碍所导致不孕症，乃属中医学肾虚范畴。陈氏经验，通过补肾调经，以达到调整卵巢功能，促进排卵的目的：对于子宫发育不良，卵巢功能低下或过多过久服用避孕药及性激素使下丘脑一垂体一卵巢三者内分泌功能平衡失调，而致排卵障碍等原因以致不孕者，临床实践证明陈老拟订的性衰益肾方有促使卵泡发育之功。由输卵管阻塞不通而致不孕者，一般以攻实为主。据陈老的经验，此虽属实症，若大量使用峻攻克伐之剂，往往损伤正气，常使一些患者难于坚持治疗，且虽经治疗而鲜见奏效，故当以攻补兼施为妥，除采用按月经周期治疗外，月经干净后即予补肾填精，扶正固本为主，旨在肾气盛，天癸充，黄体发育良好而功能健全，俾一旦输卵管疏通、受精卵着床和发育，即已具备良好条件。

    肾虚，宫寒，血虚，痰湿，肝郁以及癥瘕积聚等因素也均引起不孕。本病治疗需针对诸症当从寒、热、虚、实辨证立法。虚者宜于温肾补肝，益气血，以养冲任；实者宜于化痰除湿，疏肝解郁，化瘀破结，以利气血瘀；寒者宜于温宫散寒；湿热者宜于清热利湿。“治病必求其本”，总以病除气血畅通，阴阳调和，月经正常，方能摄精受孕。本病除药物治疗外，尚须情志舒畅，房事有节，并注意起居劳逸。陈老强调，不孕症患者求子心切，往往多方求医，药物乱投，形成寒热杂用或盲目用助阳药，以致欲速则不达，贻误病情。因此必须安定病人情绪为要，使其对治疗充满信心。

4 月经病按体制辩证和周期疗法

    陈氏调经经验有三点：一是以调肝肾为中心、二是体质辨证与调经关系、三是月经病周期疗法。妇人一生在生理病理方面，分为三个不同阶段，并辨证责之三个要害关键的脏器：青春时期，主要在肾；中年时期，主重在肝；暮年时期，责之于脾。陈老调经以调肝肾为中心正是继承了祖父关于女子青春时期调治月经病的经验，女子青春时期正当肾气旺盛之年，任脉通，太冲脉盛，天癸至，月事以时下，故当青春时期，月经之反常为病，主要关健在肾。中年时期，由于人事环境复杂，情志怫逆为多，则肝气郁结，气盛暴厉，为肝阳元旺，凡七情所伤，皆关乎肝木；肝木之病，虽少壮、年老相互关联，而更多见于中年时期，故妇人在中年时期应以调肝肾为中心。在推敲厥阴的治疗上，多依古人王旭高的法则——疏肝、泄肝、抑肝、柔肝、缓肝、疏木培土、泄木和胃等。

    月经过多每见于多种妇科病，如生殖系统炎症、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肌瘤等，亦可由内科其他疾病如再生障碍性贫血、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白血病等所引起．陈老治疗月经过多则强调辨病和辨证相结合，要求治疗以前必须排除因其他疾病而引起的月经量明显增多。与治疗其他妇科疾病一样，月经量过多，陈老也采用周期性疗法，即经期血多之际侧重止血，以减少出血量；经后侧重补虚，以促使气血恢复；平时则根据病因不同，或健脾补肾，益气养血，或养阴清热除湿，凉血化瘀调经，或行气活血化瘀，软坚散结消癥。由于中医月经过多之病因病机包括了虚、热、瘀三个方面，则应按虚、热、瘀审因治本为主。如月经过多伴子宫肌瘤，此时以行气活血化瘀，软坚散结消癥，促使子宫肌瘤逐渐缩小以至消失，则经量逐渐恢复正常。

5 望人中以占测子宫疾患

    早在两千多年前，《内经》已提出人体内外相应的理论，《内经》云：“有诸內，必形诸外”，就是说，人体是一个严密的整体，人体内部脏器的生理活动和病理变化，可以反映到体表某一定区域，反之体表某一特定区的细微变化，也可在不同程度上反映出与其相关联的内脏器官的生理病理现象。中医学素重望、闻、问、切四诊，这就是体表反映论的具体运用。四诊中特別推重闻诊和望诊的地位：“闻而知之谓之圣，望而知之谓之神。”而将通过切脉来验测疾病的地位等而下之，将此类医生只视作行医为生、混饭吃的工匠。其实果然能通过切脉来验测疾病就已经是了不起的手段了。

    陈氏世医素重望诊，积累了丰富的望诊经验。视病人形态之肥瘦，气色、面色、皮肤之枯荣，便察知其人之所苦。如面色薰黄无光泽者，知其腹中冷痛；色青唇黯者，知其行经失序；面部色素沉着而黑者，则知其月事淋漓；眼眶灰黑者，知其崩漏带多。阴虚肾亏，尤重视病者之眼神，《内经》说五脏六腑之精上注于目，察目神为诊病之首要。故在临诊时首先注视病者眼球，如目珠露突者，其肝气必盛；横目斜视者，肝风内动；眼白起红丝者，内热尤甚。

    陈老从祖父继承了临床望诊和观察人中推测子宫疾病的经验。《灵枢．五色》论曰：“面王以下者，膀胱子处也。”“面王以下”即指人中，“子处”是指子宫。《内经》的意思是说人中部位的色泽变化，关系到男女生殖泌尿系的某些疾病，而人中形态的变化，也可提示疾病的预后。长期以来流传于中国民间望人中形态、色泽以推测妇女子宫疾病和生育能力的经验比较丰富。《四诊抉微》记载：“妊娠沟洫(即指人中)常青色，双生之喜可预决。”说明人中色泽变化还可以反映出子宫内胎孕的情况。陈老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对于人中与子宫的对应关系以及验测怀孕胎产情况进行临床专门研究，他积累了比较完整的资料，共得24种人中品相验测子宫形态和胎产顺逆的规律性的经验，此已成为陈氏四诊之外又一侦测疾病的高明的辅助手段。如陈氏经验：妇人人中上狭下宽，为子宫后倾，可有腰痛等症。人中上宽下狭，为子宫前倾，行经时必有腹痛等症。人中扁平轮廓看不清，亦为子宫发育不良，并且可有不孕症。如果人中呈圆形、扁平，亦为子宫发育不良。人中过于细狭，为子宫颈口狭窄，可有痛经。此陈氏望人中的经验为人们提供了一项从外测内诊测子宫的观察手段。其实从他的多子女家庭和子女产育的实践活动中足以验证陈老经验的可靠性和实践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