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薇:民族医学的研究应该具有人类学的眼光和胸怀

——民族医学研究的观念和方法浅谈 云南中医学院(昆明650200)王志红 谢 薇 “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 稳定的共同体”。民族医学，是在一个地域、国家和民族经过长时期逐步发展起来的有各自独特风格的医学体系。各民族的医学，在历史上对本民族的医疗保健都曾发挥过重要作用，直至今天还在不同程度地发挥着作用。它们是我国各民族人们在长期与疾病作斗争的医学实践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和智慧的结晶，是中华民族医药知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现代医学的迅速发展，一些经验丰富的民族医生的故去，许多民族医药存在着失传或后继无人的窘境。在现阶段，收集、整理和研究民族医药，已成为迫在眉睫的“抢救”性工作。 加强民族医药的整理研究工作意义重大。但是，研究者用什么样的心态和眼光来进行此项工作，又直接关系着能否客观、真实、全面地反映其特色，为该医药体系的继承和发展奠定基础。因为我们的行为是受我们的观念支配的，更因为“构成科学的并非是事实本身，而是整理事实的方法”(毕尔生)。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学习和研究一门学问，我们首先需要知道它的内容、追求它的道理、规则和技艺。不时听有人说“用中医药的知识和方法来整理和研究民 族医药”，笔者认为这种思想观念犯了一个研究的大忌。我们连‘有什么“还没搞清，更何从侈谈“是什么”、“为什么”和“抛弃什么”、“继承什么”?人们常常自诩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却不愿意真正接受真实存在而可能不符合自己胃口、进不了自己规定的框架的东西。历史和现实是丰富多彩的，我们应该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和接纳“异己”?所以对于整理 和研究民族医药来说，比理解和掌握它自身知识重要得多的是研究者的目光和胸怀。而人类学的研究观念和方法值得我们借鉴。 1 他者的目光 民族医药学是各民族族所创造的一种医学知识体系．是人类文化的组成部分。是民族族文化母体中诞生的“子系统”。在对医学现象和经验作出理解解释时必然带有浓厚的民族文化气息。各民族由于其自然生态和文化生态环境的不同，而形成风格炯异的医学文化和医疗知识体系，表现在生命观、疾病观、就医方式、医患关系等方面都折射出鲜明的文化特色。开展民族医学的研究，就应该从作为人的基本特点的文化入手。所以，医学的研究，不单是医学科学本身，还表达着我们对人及其文化的看法。 人类学是一门特别注意体会和理解的学科，人类学家在研究具体的人群时，面对不同于自己的文化时，常常被形容为大写的“他者”。人类学家强调要“从被研究者的观点出发来理解他们的文化，而且拒绝用我们自己的范畴将被研究者的文化切割成零星的碎片”。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接受和理解“他者”的文化，包括医药文化。我们在收集、整理民族医药知识和经验时，需要的不是猎奇和轻蔑，而应是一种关怀，怀着理解包括自身在内的全人类的希望。这就是人类学强调的“文化的互为主体性”。理解特定的文化现象，找出其内在的发展变化规则，最后才可能对医学文而化之的过程有所促进，并且通过研究“非我族类”来反视自身，“推人及己”而不是“推己及人”地对民族医药文化持有一种具有普遍意义上的理解。“文化的互为主体性”观点是对“和而不同”医药文化现象研究的正视，是对现代性文化支配的反思。我们在研究中应该反对将民族族医学分割于它们的文化之外而对之进行现代性的排比。而应该对它们怀有更多的尊重和理解。离开了对民族医学文化的理解将不能正确地解释其医学理论。对民族医学文化过程了解得越多，对民族医学理论本质的认识也越深刻。当然，我们用人类方法学研究民族医学文化，还要厘分出精英文化(科学文化)和一般文化，把包裹精英文化内核的外衣剥除。是要使民族医学从宗教丛林中走出而不是相反。研究者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把民族医学文化的核心(科学精英文化)与它的外围(一般的、民俗或民间的乃至巫术迷信、宗教色彩的医药文化)阐释清楚。 2 警惕“民族中心主义”和“现代中心主义” 在对传统的或民族医药进行研究时，在思想观念上应该反对民族中心主义。民族中心主义就是“将自己的价值强加在别人身上的观念形态。这种观念形态对别人的生活方式存在如此根深蒂固的偏见，以至于忘记了其他民族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存在理由”。对于我们的这个时代来说，最严重的民族中心主义，“就是被逐步衍生出来的‘现代中心主义’，它是我们今天生活的世界的最大问题之一”。其“基本主张，就是与传统的决裂。就是将人从原有的生活方式、社会组织、经济、信仰与仪式中‘解放出来”。 现代性作为一种自下而上于现代场景中的人的一种潜移默化的观念力量．以形形色色的变相形式，影响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影响着学者的思考和实践。现在人们可能更关心怎样发展现代医学，民族医学怎样实现“现代化”。而人类学告诉我们，对于在“现代”这个历史时段中生存的那些“非主流”的“民族医学”、“传统文化”更需要关注。并且这种关注是作为“现代”的反面镜子的“过去”，或者在“现代”的内部寻找它的历史反讽。借用人类学的这种关怀和反思，可获得一种特别的历史深度和一种相对的文化立场，来理解人类医学形式的不同可能性，在这种理解中提示我们这个时代存在的医学问题，补充“主流医学”所存在的不足和缺陷。所以，我们不能照搬中医药研究的一贯思路和方法来研究民族医学、现代医学、以及以汉民族文化为主体的中医学都不应该成为我们评判民族医学“对”或“不对”的标准。否则，我们的研究只会成为“中医式的傣医学”或“中医式的苗医”，会丢失民族医学原有的许多特色和优势。 3整体论之观点 人类学的整体论还强调必须考虑文化存在的生态因素及人与自然互动的具体模式。一个社会、一种文化、一种生活方式，与医学是有机结合的，因而，应采取一种整体的观念，对不同方面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深入细致的观察。各少数民族由于居住的生态环境(地域条件、气候条件等)、经济发展水平、生产活动、社会结构、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生育观念等的不同，影响着他们的生活方式、医疗行为，也必将影响其医学思想、医学理论、医学技术。任何一种民族医学都是大生态(包括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心理环境)医学规律的适应理论。所以，在对民族医药理论和技术进行整理研究时，应该综合上述因素进行全面的整体考虑和分析。 总之，对于民族医学的研究，应该借用人类学的眼光和胸怀，把它放置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上、从各种文化形态当中来进行深入的调查、收集、整理和研究。一方面能够深入个性特点，一方面又照顾世界性；一方面尊重医学文化的相对性。一方面确认文化的一般性。这样的研究所获得的民族医药知识和经验。才会真正反映本民族医学的特色和优势，也才能代表和标示出是别的医学学科所不及的独特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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