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思邵。
玉兰花开了,春天有声有色地来了。
开得饱满的花,让我想起了在春天逝去的人。
看到邢思邵社长讣告的时候,我正在奔赴采访地点的路上。春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我的心却生出一种悲戚。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坐在椅子上与我谈笑风生的场景,我的心更加郁郁了。
我与邢社长的第一次见面,源于一次偶然的机会。2018年初,临近春节之际,报社领导要去慰问退休的老职工。作为退休的老社长,邢思邵家是其中一站。领导说邢社长几次提到你,很欣赏你的报道,这次就一起去。于是,我有幸随着报社领导一起去看望这位曾在中医药新闻岗位上工作了几十载的老社长。
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同事的描述:比如他在担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政策法规司司长时,负责起草《中医药振兴条例》,为中医药的立法工作殚精竭虑;比如他调任中国中医药报社担任社长以后,采访过著名中医董建华、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国务委员李铁映等人,为中医药新闻宣传工作奔走呼号,在那些中医药历史上的大事、要事中,总能看见他的身影;比如他将工作中总结的名医成长之路集结成册,写成《大医之路》一书,为中医药的传承发展提供借鉴;比如他关心下属,团结同志,在领导中医药报社的工作中,为中医药新闻事业培养了一批业务精兵……
“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很严肃的。”我心里不禁这样想。
及至见到邢社长,他却全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他个子很高,谈话间带着北方人的爽朗,蔼然可亲,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那时的我刚进入报社不久,作为职场新人,难免有些局促。他招呼我坐下,又拿出好些水果招待我,让我“随便吃,不要客气”。
在他的脚边,摆放着盛放的蝴蝶兰。紫色的花瓣绽开,像一群振翅欲飞的蝴蝶。他坐在鲜花中间,回忆起自己做记者采写中医药新闻的那些时光。
他讲到自己在采访中医药新闻中总结出的经验:要做好中医药新闻宣传工作,首先要报纸发扬中医特色精神,其次要坚持中西医并重方针,最后要贯彻继承发展中医药政策。
他勉励我:“中医药事业的发展需要一批业务过硬的新闻工作者,你要好好干。”
临走的时候,他还给我装了一满兜的巧克力和橘子,让我的心里感到暖洋洋的。与记忆里那盆盛开的蝴蝶兰一样,我总觉得他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我总觉得他还有很多的时光。
今年是《中国中医药报》创刊30周年,报社要举办创刊30周年座谈会。知道这个消息,我就在想邢社长是否还会出席。因为听报社的老员工说,邢社长十分关心报社的工作,即使退休以后,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报社的活动他还是主动参加,一个不落。
果然,在座谈会上,我又见到了他。
他坐着轮椅,身体有些蜷曲,这样的姿态让他的大高个儿也不太明显了。我凑近他,他将一个收音机放在我的手心里。那是一个红色的略显破旧的收音机,上面的红色外壳因为长期的使用而有些脱落。
他说:“小徐,这是我平日里爱用来听评书的收音机,我看了你写的‘杏林评书’的稿子,我想你也会喜欢,送给你了。”
我揣着收音机,觉得那小小的物件仿佛有千斤重。原来,在85岁高龄,他仍然保持着阅读中医药报的习惯,并且清楚地记得我的名字和稿件的内容。
他又对我说:“我那里还有我常听的评书书单,过两日寄给你。”
我点点头,说:“谢谢邢社长,祝您身体健康。”
但我并不知道,此时他已经身患癌症。这一面,竟是永别!
又过了几日,我果然收到了快递,里面是几张评书书单,上面有单田芳的《隋唐演义》 、田连元的《杨家将》、连阔如的《三国演义》等脍炙人口的作品,书单中间还夹着一张手写的字条,上面写着:“这是我平常爱听的书单,给你参考,希望你以后写出更多好作品。”
看着快递单上熟悉的地址和名字,我心头一震,感动于他将与我这个后辈之间的承诺牢记心上。
我与邢社长之间的一点交集,算不上深入,却在我心底印下了深刻的痕迹。他对于中医药事业的热爱,对于中医药报的牵挂,对于中医药新闻后辈的关爱和勉励,都成为我前行路上的巨大动力。
春风又吹起来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再想起他时,我心中的悲戚减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昂然的士气。
我翻出了那些过去的旧报纸,看看他写过的文字;我按下收音机的播放键,聆听他听过的声音。
写至此处,“要好好干”的勉励之语又响在耳畔,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此刻我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上添一丝光亮,因而他的心魂并不由于一个身影的消逝而离我们遥远。他永远与中医药新闻事业同在。
而“好好干”,是我纪念并感怀这位中医药新闻工作者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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