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芝——薤白

  隐者柴门内，畦蔬绕舍秋。
  盈筐承露薤，不待致书求。
  束比青刍色，园齐玉筋头。
  衰年关隔冷，味暖并无忧。

  ——唐·杜甫《秋日阮隐居致薤三十束》

  杜甫与薤白

　　唐代大诗人杜甫在泰州时，曾有人寄诗给他，诗云：

　　几道泉浇圃，交横落慢坡。
　　葳蕤秋叶少，隐映野云多。
　　隔沼连香芰，通枝带女萝。
　　甚闻霜薤白，重惠意如何。

　　这诗是描述杜的药圃中的景物，借以引出霜薤而索取它以治病。薤是一味古老的药食两用之品，秦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中已有记载，并说它有“轻身不饥耐老”之功。唐代食医孟诜亦说，可以“作羹食之”，并指出“学道人长服之，可通神，安魂魄，益气，续筋力”。南北朝时著名的养生学家陶弘景认为：“薤性温补，仙方及服食家皆须之”。可宋代苏颂独言其“冷补”。后人在争议孰是孰非时，主温补的一派就常常引用杜甫的诗句来辩白，那就是本文开头那首诗的最后两句。由此可见，杜甫的中药知识是极为丰富的，他深知药性及其功用，所以，以药为诗，信手拈来，即成佳句。

　　薤白属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我国大部地区均有分布，过去曾以江苏、浙江所产为正品，喜生于山地阴湿处。古时“收种宜火熏，故俗人称火葱”。古人又云：“物莫美于芝，故薤为菜芝。”民间俗称小葱。入药以个大、质坚、饱满、黄白色、半透明、不带花者为佳。元代农学家王祯曾说：“薤生则气辛，熟则甘美，种之不蠹，食之有益，故学道人资之，老人宜之。”但也有人指出：“薤不可共牛肉作羹，食之成瘕。”还有说“生用能引涕唾”。更多医家认为薤白是味良药，“深望医界同志，勿以寻常菜蔬之品，或因价贱，不足以治大病，弃之不用”(近人谢安之语)。现代医家朱石华还说：“世人竞不及察，以为薤菜本食料之品，焉能治大病，药店置之敝履，医生视为无用，呜呼!薤白何其不幸之甚也。”从这一点来看，作为中国诗圣的杜甫，能重视运用薤白作为食饵疗法，来对付慢性病，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心病宜食之”

  “心病宜食之”，这是唐代药王孙思邈的一句名言。

　　薤白的功用，最早见之于《神农本草经》，仅仅说它“主金疮疮败”，这只是其外用之功。《南京民间药草》中曾有记载：“打烂外敷，治各种疮疖。”《岭南采药录》也有治“金疮”的描述：“和生盐捣烂敷疮。被铁针伤，留铁锈于肌肉，敷之可以吸出。”然而，薤白另有两种作用，其一，消症结，其二，安眠。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曾记载：安陆郭坦兄得天行病后，遂能大餐，每日食至一斛，五年家贫行乞。一日大饥，至一园，食薤一畦，大蒜一畦，便闷极卧地，吐一物如龙，渐潮缩小，有人撮饭于上，即消成水，而病寻瘳也。李时珍据此认为：“薤散结，蒜消症之验也。”说明薤蒜有消症结的效果。唐代孟诜认为薤白“安魂魄”。《仪礼士相见礼》中也说：“葱薤之属，食之止卧。”魏文帝亦有“夜夜不能寐，弃捐葱与薤”的诗句。近代对薤白之功，可用两句话概括：通阳泄浊开胸痹，利窍滑肠散结气。

　　自东汉大医家、中医之圣张仲景开始，薤白就成了治疗“胸痹”的重要药物，著名代表方剂有三，其一瓜萎薤白白酒汤，主“喘息、咳唾、胸背痛。”其二枳实薤白桂枝汤，主“胸痹，心中痞。”其三瓜萎薤白半夏汤，主“心痛彻背”。所谓胸痹者，主要是由于胸阳不足，阴邪搏结而导致胸背痛或心痛彻背。薤白辛温通阳，豁痰散结。正因如此，孙思邈才认为：“薤白，心病宜食之。”此处所说的“心病”，并非近代西医所谓“风心”、“肺心”、“高心”之类，而应当是冠心病、心绞痛之类的心血管疾病。借助薤白利窍滑肠散结气之力，前人又多用于治疗泻痢之证，且多做成酒、粥、饼、菜等药膳。唐代大诗人白乐天有诗云：“酥暖薤白酒”，谓以酥炒薤白投入酒中。李商隐亦有诗句：“薤白罗朝馔”。唐代昝殷《食医心鉴》中有薤白粥：“治赤白痢下，薤白一握，同米煮粥，日日食之。”清代医家沈金鳌也认为：“治老人冷痢，食薤白粥。”笔者曾在所著《长寿药粥谱》中介绍，每次取薤白10～15克(鲜品30～45克)，同粳米2两煮粥，对老年虚寒性慢性肠炎菌痢，颇为适宜。治疗小儿疳痢，《杨氏产乳方》中有一药饼方：“治小儿疳痢，薤白生捣如泥，以粳米粉和蜜作饼，炙熟与食，不过三两服。”如是产妇泻痢，《范汪方》云：“治产后诸痢，多煮薤白食，仍以羊肾脂同炒食。”这些有益的食疗效方，仍可供今人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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