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的智慧

（续上期）

   次日，马培之与薛福辰、汪子常、赵德舆及太医李卓轩同入宫诊脉，由马氏主稿立方，确定调养心脾，兼舒木郁之治则，选用养心归脾汤，药物有：潞党参、藕汁、炒白术、茯神、归身、丹参、白芍、香附、炙草、女贞子、柏子仁、龙眼肉。此方附后，疗效甚好，太后肝气稍平，胸胁痛减，寝寐亦安。太医李卓轩私下谓马培之：“太后云尔脉理精细。”至此，马氏已凭其医术取得了慈禧的信任。以后，每日入诊，均由马氏主稿，逐日以此方为主，随症略作加减而已。当治疗进入第二阶段，慈禧心脾两虚已见减轻，但肺胃虚热日渐显著，脾胃失固，已露端倪。此时若仍用甘温，则反助肺胃之热；若培补下元，则不唯肺胃虚热难清，而且温固脾胃之目的也难以达到。在此关键时刻，马培之审时度势，力排众议，不失时机地对治法作了调整。其决策是在与同徵诸医共同参议协商的基础上作出的，其过程又显示出马氏的智慧与组织决策的能力。八月十四日，请脉。公议主方，饭毕，马氏“约诸君明晚(中秋夜)过寓小酌，藉以参议用何古方为主。”中秋夜。“酉时，薛抚屏、汪子常、赵德舆、薛莘农、仲昴亭俱到。酒半以后，余询诸君云：累日索诸皇太后脉象，仍是细缓，此是虚热?抑是虚寒?因何而见五味之气，且有腥味?请各抒己见，主以何方?汪子常云：我与薛抚屏皆主甘温，子意谅主甘寒。余云：非主甘寒。日下当先以甘平之味，清其虚热，俟热退再进甘温。我等同沐皇太后天恩，当以圣躬早报大安为要。诸君然之”。马培之巧妙地利用中秋节，约请应徽同僚聚会小酌的机会，提出自己主用甘平，清其虚热的见解，并作了解释，消除不必要的误会，统一诸医的思想。此后方中常用石斛、淮山药、人参、熟米仁、砂仁、泽泻、干荷叶、柴胡等甘平甘凉之药出入。九月廿八日开始，用北沙参易人参，并加川石斛。九月二十六日，马氏与薛、汪请脉后，又对李太医云：“现值燥

金司令，偏辛偏热之剂恐非所宜。”重申自己甘平的主张。十月初一日，在与太医院李、庄二太医协商后，认定“圣躬肺胃二经有热，目下宜专用不清不燥之品”的基础上，会议立方，药用北沙参、川石斛、法半夏、佩兰叶、枇杷叶、淮山药、竹茹、橘红、茯苓、枸橘叶、红枣。然而，薛、汪二医仍持甘温之见。于十月初三，薛、汪二人乘马氏下班之日，入宫请脉后，改用六君子汤加香附、砂仁、当归、白芍，再易甘平为甘温。面对此情，马氏深感受到同行歧意的掣肘，使自己不能伸展一技之长以上报主德。

初五日，马培之入宫时眩晕跌仆。初六日，告病请假，自诊心火肝阳内动，心悸头晕，夜不成寐，辗转反侧，坐以待旦。经一夜反复思索，思索《内经》两条。一日：“二阳之病发心脾，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二日：“有病胸胁支满，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出清液，先吐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先后血，何以名之?病名血枯”。二阳者胃也，脾与胃相连，为心之子，思劳伤心，母伤则害及其子，劳倦本以伤脾，脏伤则病连于腑，所以二阳之病，发心脾是也。风消，肌肉消瘦。息贲，肺失所养，气虚于上，血亏于下也。胸胁支满，妨食，肺主气，其臭腥，肝主血，其臭臊，金不制木，肝肺皆逆于上，浊不降，清不升，故胸胁满，闻腥臊而吐清液。血不归经，气不周流，故四肢清，吐血、前后血也。又云：“心热则口苦，脾热则口甘，肾热则口咸，肝热则口酸，肺热则口辛”。脏阴有亏，故五脏喜看虚热，五味出于喉间。马氏拟定一方案，呈内务府大臣代奏，方案中援引《素问》经文三条，详加阐释，以证经文与慈禧之病情相符，并拟定一方。此方案发军机处参议，得“引经发议，颇为精切，方极平稳可服”之誉，又一次取得了慈禧的信任。第二阶段两个多月的调冶，就是以此次所立方案为指导，重在清除肺胃两经之虚热，而以十月初一日所立之方为基础，随症加减。两月后，慈禧肺胃之热渐除。(二)

  张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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