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日,我的祖父、国医大师张灿玾教授与世长辞,离开了他热爱并奉献一生的中医药事业。祖父一生对中医药事业执着追求、翰墨耕耘、胸怀坦荡、奋斗不息,身后留下古琴一张、奇石百件、藏书万卷、陋室三间以及我们对他深深的思念。
祖父幼承庭训,悬壶乡里,救危扶困七十余载。他认为疾病的发展变化是复杂的,应分清主次缓急,采用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或标本兼顾的原则进行治疗。他临证经方、时方并用,据病情灵活选用。此所谓“辨证宜多面化”。祖父生前常教导我,临证宜个性化,同样一种疾病,在不同体质的人身上发病,其症状表现、发展、转归均有所不同,故治疗时应因人而异,不可固守一方,应灵活辨证施治。故学术可以分派,医者不可守派。祖父坐诊,知病家之苦,急病人所急,临证谨慎,诊后对病人仔细叮嘱,细心开导。我自大学毕业之后,便跟随祖父工作,聆听教诲,传承家业。祖父至晚年时因书写不便均由我代笔记录病案,书写处方。祖父要求严格,处方书写若有一字不清,必定要求我重新誊抄。
祖父生前常对来访的友朋同道自嘲:“我是六年小学,半部论语,白手起家,是个实实在在的土包子。”可是他一生学习刻苦,奋力自强,默诵强记,熟读经典。我自幼与祖父一起生活,简陋书房中的一张小床便是他休息的地方。我至今记得,每日清晨,我睁眼第一个看到的祖父埋头工作的背影。寒来暑往,不舍昼夜。中医文献研究既需要渊博的中医药理论和文史知识,又要具备严谨的治学态度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他钻研目录学、版本学、训诂学、音韵学,旁涉天文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因为历史原因,祖父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语言学训练,但是为了学习和钻研音韵学,他自购书籍,刻苦研读,自制国际音标表,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以供随时查阅。在他的书房中有一书橱,里面装满了他几十年来的学习笔记和几千张亲手抄写整理的资料卡片。凭借这样的治学精神,他一生发表论文百余篇,出版著作几十部,可谓著作等身。
祖父自少年时代就养成了读书和藏书的习惯,工作之后更是节衣缩食、俭行细用以供购书。他闲暇时上街购买生活所需,也必先去书店,往往在书店就将钱花掉,只得空手而归。祖父读书涉猎广泛,除医学之外,对于文史哲、文学艺术、戏曲音乐等都有兴趣,得益匪浅。他常说不可拘于一家之言,不管古代还是近代的。正是因为在学习过程中博览群书、博采众长,才为他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源头活水。他在医学领域能够做出卓著成绩来,跟这个条件是分不开的。祖父一生藏书约五千余种,一万余卷,十几平米的简陋书房四壁环书。祖父生前常对我说:“孙儿,这些书便是我留给你最宝贵的财富,我若不在了,他们便是你成长与提高的良师益友,你要悉心珍藏,妥善保管,认真研读,努力提高。”谆谆教诲,犹在耳旁。
祖父一生救困扶厄七十载,行医治病以仁为本、以德为先,翰墨耕耘数十年,教导学生弟子治学行医需乐群敬业,厚德怀仁,医文并茂,闻道求真;蜗居陋室,隐忍自安,诗词遣兴,文以抒怀,伴黄卷青灯,奇石古琴为良师益友。祖父努力奋斗、刻苦钻研、严谨治学、追求真理的精神永远留存。
(如果您认为转载内容侵犯了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本网站将在收到信息核实后24小时内删除相关内容。)